“君要臣死,父要子亡。” 太子李瑛悲凉的遗言,回荡在开元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一日暮色笼罩的大明宫。
玄武门冰冷的铜钉倒映着西沉的落日,太子李瑛,身披闪亮的铠甲,策马疾驰,身后跟随的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三人盔甲上的寒意,远胜暮春的微风。他们全然不知,正踏入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一个武惠妃二十年布局的阴谋。
宫门守卫早已被替换,含元殿前的灯火比往常更加明亮,这一切都预示着不祥。三位皇子佩剑而立,甲胄在青铜灯光的映照下,格外醒目,这成了李隆基眼中叛逆的铁证,让他联想起十年前太平公主的叛乱。
武惠妃的寝宫内,异域水晶帘发出轻柔的声响,她把玩着寿王李瑁的周岁金锁,“天授”二字在烛光中闪烁不定。这位武则天族孙女,精于权术,早年便洞悉李隆基的权力习惯——批阅奏章时摩挲腰间的鱼符,那是他参与政变的印记。
咸宜公主驸马杨洄的密报源源不断地送达,详述太子与两位王弟在崇文馆的私下会晤。李林甫呈上“太子结党”的奏疏,武惠妃更在“甲兵”二字旁加注朱砂,这标记无疑触动了李隆基内心深处最敏感的神经——二十六年前,他率领三百士兵攻入玄武门,推翻姑母的统治。
赐死诏书颁布时,大理寺的冰鉴中盛放着岭南进贡的荔枝。李隆基凝视着冰面,仿佛回到五岁时被幽禁的往事,母亲窦德妃被诬陷,他只能瑟缩在冰鉴旁取暖。这种权力带来的恐惧,让他将儿子们的盔甲声误认为叛乱的号角。
三王被囚禁的囚车经过兴庆宫,李隆基正用西域进贡的“千日醉”麻痹自己。这种用罂粟汁制成的药物,让他暂时逃避现实,看不见那些劝谏的奏章,其中包括张九龄留下的《谏废三王疏》。
武惠妃死后,其陵墓的金砖上刻有诡异的划痕,2010年考古学家在石椁内侧发现用指甲刻划的“瑛”、“瑶”、“琚”三字,深达2.3毫米,陪葬的鎏金镜上还有曼陀罗花粉。这位精于权谋的女子,最终困于自己编织的恐惧之中。
洛阳含嘉仓的铭文揭示,三王被废黜的当月,河北紧急运送三十万石粮食到长安,这异常举动暗示着李隆基早已对太子势力进行经济打压。仓砖上的“开元廿五年四月”与大理寺的记录相符。
安史之乱后,《三王醉归图》现世,卷尾题跋记载太子曾将《春秋公羊传》藏于金仙观古柏下,1987年,道观修缮时果然发现了这本批注有“君要臣死”的竹简,简背尚有胭脂印记,或许是赵丽妃最后的留念。
千年后,抚摸古柏,我们只能想象,那裂纹中浸透了多少绝望的泪水。李隆基赐下的鸩酒,最终酿成盛唐的苦酒,大明宫遗址中鎏金舞马衔杯壶,仿佛在叩问着权力与亲情的千古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