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3年9月,寇准病逝于雷州,他的妻子上书请求朝廷准许将灵柩运回故乡,刘娥当即批准,但却在其中暗藏了一个小心思。
北宋天圣元年秋末,雷州地界飘着细雨,六十二岁的寇准躺在病榻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位三度拜相又三度被贬的老臣,临终前手里还攥着半截写废的奏折。
他妻子宋氏抹着眼泪收拾遗物时,在箱底翻出了二十年前真宗皇帝赏赐的玉腰带——金镶玉的扣头早磨出了毛边,这些年跟着主人东奔西走,表面结着层洗不掉的黄土。
要说寇家祖上确实风光,西周时候就有人当司寇管刑狱,到了他爹寇湘那辈更不得了,进士及第不说,还挣了个国公的爵位。
寇准十四岁就能写策论,十九岁参加殿试那年闹了个典故。
那年头太宗皇帝嫌年轻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同考的都往老了报岁数,偏他梗着脖子说:"读书人最重诚字,欺君的事干不得。"
这话传到太宗耳朵里,倒让皇帝另眼相看,当场点了大理评事的官职。
这耿直脾气给寇准惹的祸可不少,真宗皇帝刚登基那会儿想立刘娥当皇后,满朝文武都装哑巴,就他跳出来嚷嚷:"刘氏出身寒微,当个嫔妃顶天了,母仪天下不够格!"
这话把真宗噎得直瞪眼,刘娥在帘子后面气得绞断了三根帕子。
后来澶渊之盟那档子事,他硬拽着真宗御驾亲征,逼得皇帝躲在战车里直哆嗦,这事成了他一辈子的把柄。
要说寇准这辈子干得最漂亮的事,还得数澶州城下退辽兵。
那年冬天辽军都快打到黄河边了,满朝文官吵着迁都,武将缩着脖子不吭声。
寇准直接把真宗銮驾拦在宫门口,红着眼吼:"陛下今日要跑,明日汴梁城就得改姓耶律!"硬是押着皇帝上了前线。
守城将士看见黄罗伞盖,愣是跟打了鸡血似的,硬生生把辽军逼退了三十里。
好日子没过几年,刘娥当了太后就开始算旧账。
明面上说寇准脾气倔,暗地里翻出他当年反对立后的旧账。
天禧四年春,一纸诏书把六旬老臣贬到雷州当司户参军。
南下的官道上,押送差役都看不下去——老头儿行李就两箱子书,连件像样皮袄都没有。
走到衡州地界遇着大雨,驿丞看他可怜,偷偷塞了半袋炒米。
寇准咽气后,他夫人宋氏跪在雷州府衙门口写了三天血书。
消息传到汴梁,刘娥倒是痛快,大笔一挥准了运灵柩回乡,还拨了三百贯路费。
可这钱还没出汴梁城就短了斤两——户部的老爷们扣了五十贯"车马损耗",工部又收走二十贯"过桥费"。等运棺材的牛车走到洛阳,钱袋子就见了底。
这事透着蹊跷。按说朝廷拨的银子再克扣,也不至于连口棺材都运不回华州。
后来给事中王曾在宫里当值,亲眼看见刘娥跟心腹太监说:"我倒要看看,满朝文武还有几个惦记着寇老西儿。"
这才明白太后是拿死人试活人的忠心呢,可怜那些受过寇准提拔的官员,个个装聋作哑,生怕沾上晦气。 老百姓可不管这些弯弯绕。灵车过郑州那日,城门口乌泱泱跪了上千号人。
卖炊饼的老汉把蒸笼往地上一扣,摸出三个铜板塞给扶灵的小厮;绸缎庄的老板娘扯了半匹白布,追着牛车要给棺材添层罩子。
最稀奇是洛阳白马寺的和尚,破例开了正门迎灵柩,方丈亲口说:"寇相爷生前没攒下银子,死后该受十方香火。"
这么搁了十年,直到仁宗亲政才有人敢说话。
明道二年开春,新任枢密使韩琦递了折子:"寇准功在社稷,当迁葬故里以安民心。"
这回宫里倒是没作妖,不光准了奏请,还补发了当年克扣的银子。
下葬那日华州城跟赶庙会似的,十里八乡的老百姓扛着铁锹来添土,硬是把坟头堆成了小山包。
要说寇准这辈子,真应了那句老话——做官要学曾国藩,做人要学寇平仲。
他书房挂着自写的条幅"但求无愧",这四个字说来容易,满朝文武能做到的掰着指头数不出三个。
倒是民间茶馆里说书先生爱讲他的段子,每次说到"澶渊孤注"那段,总有人往铜盘里多扔两个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