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作家陈布文发现相伴50年的丈夫,竟然与自己的干女儿有“联系”,她最终以绝食的方式结束了生命。谁料,她去世一年后,丈夫就转身再婚。
江苏常州的一条老街上,陈家的木门大清早就开了缝。
院里坐着个穿蓝布衫的小姑娘,捧着书本看得入神。
那是1920年的夏天,谁也没料到这户教书先生家的闺女,往后能在文坛搅起大风浪。
这姑娘十二岁就敢往报社寄稿子,报社编辑拆信时吓一跳,三千多字的小说把底层百姓的苦楚写得扎心窝子,署名"陈小竹"三个字秀气得很。
等编辑打听清楚作者是女娃子,整个编辑部的茶杯都落不稳当。那年头女学生能写会画的不少,但能把世道不公捅得这么直白的,全城找不出第二个。
十六岁那年秋天,陈家的变故说来就来。
原本开明的老父亲突然张罗着要给她配婚事,对方是留过洋的生意人家少爷。
陈布文抱着闺房雕花窗连夜给报社写辞行信,天不亮揣着稿费跑了火车站。
南京城的《新民报》编辑部里,总编盯着这个满头大汗的姑娘直发愣:才处理过她写的稿件,真人竟比稿纸上的字迹还清瘦。
就在离编辑部两条街外的美术学院,张仃正在为毕业作品犯愁。
这个学西洋画的山东小伙子二十三岁,兜里只剩下三块银元,还欠着房东半月房租。
谁也想不到,防空洞里一次躲空袭的邂逅,让三个人的命运纠缠了整整五十年。
那年冬天的金陵城防空洞潮湿阴冷,炸弹轰隆声里,陈布文撞见个挽着画板的年轻人,呢子大衣沾满油彩。
两人对着洞壁水渍评说米开朗基罗时,头顶敌机正掠过长江。
混着土腥气的爱情就这么发芽,三九寒天里办了最简单的婚礼——新房是租来的亭子间,婚宴是街口买的阳春面,证婚人是常催房租的房东太太。
时局动荡催着人长大,小夫妻跟着北上的流民队伍到延安时,陈布文的蓝布包袱里还裹着未发表的二十篇小说。
她成了鲁迅艺术学院最年轻的教员,张仃的抽象派画风却在黄土高坡上格格不入。
夜里窑洞油灯下,陈布文给焦躁的丈夫念马蒂斯的画论,念着念着总能转到鲁迅的杂文——她说艺术要戳人脊梁骨才痛快。
建国那年,天安门广场要定国徽样式。
陈布文抱着四岁的老大,边拍哄边改学生的作文本。
忽然院门被撞得砰砰响,张仃举着设计图纸冲进来,眼镜片上全是雾气。
他设计的国徽稿子被周总理相中了!陈布文笑着笑着落了泪,案头未写完的小说稿被窗外的杨絮盖住,再没翻开过。
孩子们长到能打酱油的年纪,家里却总是冷锅冷灶。
张仃在美术界声名鹊起,三天两头要去人民大会堂里画壁画。
陈布文辞了教职当家庭主妇,围着七个孩子的吃喝拉撒转,大儿子参军那日,丈夫正在巴黎开画展。
院里老槐树黄了又绿,当年用稿费买钢笔的姑娘,如今在菜市场要为两分钱和大婶掰手指头算账。
变故是把钝刀,慢慢磨了二十年。
1965年冬天来得特别早,美院资料室来了个叫灰娃的姑娘。
二十出头的助教眉目清秀,捧着张仃的画册两眼放光,非要认陈布文当干妈。
谁也没注意那叠帮导师整理的信件里,渐渐掺进了异样的字句。
直到1985年除夕扫尘,陈布文在樟木箱底翻出泛黄的信封。
六十五岁的老太太捏着信纸站在书房门口,窗框的阴影斜劈在她蓝布罩衫上。
张仃正在给某幅山水画落款,头也不抬说了句:"我和她灵魂相通。"七个子女闻讯赶来时,只见到母亲床头摆着本翻烂的《鲁迅全集》,米汤药碗原封不动搁在五斗柜上。
哀乐奏响那天,文艺界的大人物挤满了八宝山。
挽联上"文坛女杰"四个字还是当年周总理亲笔题的。
花圈堆到马路边时,有个穿灰呢子大衣的老太太低着头匆匆离去,门卫见她在岗亭前掉了只羊皮手套。
来年开春,中央美院的桃花开得扎眼。
张仃和灰娃的婚礼在华侨大厦摆了三桌,赴宴的老朋友都低着头吃菜。
当年鲁艺的学生凑钱出了本《陈布文文选》,序言里写:"她用半辈子成全艺术,艺术却伤透了她的心。"出版社寄样书时弄错了地址,包裹在传达室积了半寸灰。
直到新世纪头一年,海外拍卖行突然炒起陈布文的旧手稿。
当年她写时评用过的派克钢笔,在苏富比拍了十九万港币。
有个台湾收藏家辗转找到张家后人,想买她少女时代的日记本。大儿子锁着眉头在电话里说:"母亲的字纸都在特殊年代烧了,如今只剩张全家福,父亲身边的位置空着。"
这些年常有文学青年到常州寻访陈布文故居。
老房子早拆了盖超市,倒是巷口修车的老汉记得清楚:"陈家二姑娘倔得很,私奔前夜还在给我闺女批改作文。"
问明来意的访客叹气要走,老汉忽然补一句:"她最后那篇文章刊登在《新民晚报》角落,题目叫《知否知否》,写海棠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