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才流失已经开始】
(政治报)每个帝国,无论是真实的还是想象的,都会建造进步的纪念碑。
纳粹政权原本计划在柏林建造一座巨大的科学中心,作为希特勒“日耳曼尼亚”计划的一部分,但战争爆发了。这座科学中心被埋在一座人造山丘下的废墟中,最终,胜利的盟军在那里建造了一个监听站。
自古以来,政治权力就通过科学来体现。但当学者的自由研究能力受到威胁时,他们就会离开——纳粹统治时期、苏联时期,都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20世纪和21世纪初,这些学者大多逃往美国——一个鼓励无所畏惧、不偏不倚地开展研究的国家。尽管美国存在其他缺陷,但世界各地的人才还是蜂拥而至,前往无与伦比的大学寻求机会。但如今,由于唐纳德·特朗普总统及其对美国高等教育机构的猛烈攻击,人才流失现象已经开始。
其中大部分都流向了他似乎厌恶的大陆——欧洲。
这些学者并非自愿离开。由于资金被立即取消,本土学者和研究人员纷纷失业,一些院系甚至被关闭。与此同时,许多已在美国安家落户的外国学者,要么被驱逐出境或拒绝入境,通常是以莫须有的理由,要么担心自己也会遭遇同样的命运。
加州理工学院的生物化学家玛格丽特·麦克福尔-恩盖尔(Margaret McFall-Ngai)形容形势“严峻,而且越来越严峻”。她列举了众多案例中的一个:“一位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美国学生,但大学要么关闭今年的课程,要么大幅缩减招生规模,所以她无处可去。我把她的简历发给了欧洲的同事,她将前往德国的马克斯·普朗克研究所攻读研究生学位。”
这并非个例。在《自然》杂志一项民意调查中,690名参与调查的研究生中,548人表示正在考虑离开美国。其中一人甚至回应道:“这是我的家乡,我真心爱我的国家,但我的很多导师都告诉我,现在就离开。”
此外,正如麦克福尔-恩盖尔指出的那样,有无数国际学生害怕离开美国的故事:“我有一些研究生和博士后,他们有斯洛文尼亚人、比利时人、葡萄牙人、法国人、奥地利人、墨西哥人、中国人和爱尔兰人。” 她说,有几个人想去度假看望家人,“但他们被告知,如果他们离开,就无法再次进入美国。”
到目前为止,包括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美国地质调查局和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在内的机构都已发生裁员事件。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全球最大的生物医学研究资助机构——被迫解雇了1200名员工,并暂停了拨款审核,这实际上切断了对实验室的资助。随着经费削减的到来,一些联邦机构被要求从其网站上删除被认为不可接受的“觉醒”术语,例如多样性、性别和气候科学。
但对于欧洲人和加拿大人来说,他们仍然对特朗普政府的公开蔑视感到震惊,复仇是一道冷菜。
包括法国和德国在内的13个欧盟成员国已致函欧盟初创企业、研究与创新专员叶卡捷琳娜·扎卡里耶娃,敦促增加资金和基础设施,以吸引移民科学家。法国高等教育和研究部长菲利普·巴蒂斯特呼吁对这些“集体疯狂”的决定做出“迅速而有力的回应”。
欧洲多所大学已启动招聘活动,寻找新的资金来源来吸引特定人才。法国艾克斯马赛大学在其新的“科学安全场所”计划中拨款1500万欧元,用于设立15个为期三年的职位。该大学表示,每天收到十几份来自“科学庇护寻求者”的申请。
布鲁塞尔自由大学宣布了12个国际研究人员职位,“重点关注美国学者”。巴黎巴斯德研究所指出,该研究所正在努力招募传染病和疾病起源等领域的专家。剑桥大学校长表示,他们“肯定正在组织”来自美国的潜在招聘。
同样,柏林马克斯·普朗克研究所所长帕特里克·克莱默也将美国描述为“一个新的人才库”。他表示,他的名单上已经有好几个名字让他“眼前一亮”,尤其是那些从事人工智能领域的人才。
但安全港并非仅限于欧洲:澳大利亚正在考虑为最优秀、最聪明的人才提供快速签证。而最具吸引力的目的地可能是加拿大,因为它在距离和文化方面都与美国接近。
特朗普第一任期内,美国人北逃的传闻甚嚣尘上,但实际人数仍然很少。然而,这一次,外逃的人数可能真正增加,不仅包括正式学者,还包括记者、活动人士,以及任何可能感到受到威胁或无法自由行动的人。
最早宣布转会的人士之一是蒂莫西·斯奈德,他是研究威权主义的知名专家之一,已离开耶鲁大学前往多伦多大学。斯奈德曾将加拿大描述为“北美的乌克兰”,而特朗普治下的美国正濒临边境。
虽然学术界同行们对新来者受到的欢迎并不感到不满,但有些人却担心这会占用现有预算的资金。加拿大和许多欧洲国家的大学多年来一直不得不削减经费。有些人可能会对给予这些来自海外的新人明星地位感到不满——就像美国在20世纪30年代和二战后发生的那样。
然而,重要的是要记住,在逃往美国的过程中,这些学者极大地提高了他们所在机构的工作质量以及他们新移居国家的地位。
如今,这一遗产正在化为泡影,因为白宫似乎一心要摧毁的不仅是经济和政治模式,还有真正让美国变得伟大的高等教育体系——尽管这似乎不会持续太久。
——作者约翰·坎普夫纳是一位英国作家、广播员和评论员。他的最新著作《寻找柏林》由大西洋出版社出版。他是《政治报》(POLITICO)的常驻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