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年，19岁的马一浮丧妻，他发誓终身不再续娶。岳父劝他：“我三女儿十四岁，最像她姐，你若愿意，可娶她为妻。”他跪下回绝：“心中唯有仪儿一人，再无旁人。”那天，杭州岳王庙外，天刚破晓，细雪未停，送别亡妻汤仪，他脱下丝履，抱着亡妻生前绣的一双鞋，独自站在岳王庙前，望着灵柩被缓缓抬入墓地，身后是空荡荡的西湖。 汤仪是他表姐，也是他的发妻，自幼一起读书识字，情谊深厚。 她知书达理，是绍兴汤家的掌上明珠，可惜婚后不久汤仪产子，不幸感染风寒，撒手人寰。临终前，她握着丈夫的手，嘱咐道：“你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 她走后的第三日，他将那双绣鞋贴身藏起，从此不再穿丝鞋，他把她的妆盒改作书箱，刻上“珠玑是嫁时”的铭文，每日抚摸，仿佛仍能听见妻子对他的呼喊。 岳父汤寿看他如此痴情，也动了恻隐之心，有一天登门探望，劝他说：“我还有一个女儿，十四岁，最像她姐姐。你若愿意，我愿再把女儿托你一回。” 马一浮没有一丝犹豫，跪下叩谢，却斩钉截铁地回道：“浮心中，唯仪儿一人，今生再无旁人。” 此事很快传遍杭州士林，引得众人或赞或讽，有人叹他情深不悔，有人笑他年少太痴，十九岁就立誓不娶，岂非作茧自缚？ 可马一浮丝毫不在意，他搬出汤家，独居偏巷，书案上常年摆着妻子的画像和她用过的玉簪。玉簪插在青瓷瓶中，瓶底刻着四个字：“永以为好”。 三十年间，他从一个少年书生，成长为讲学立说的新儒宗师，创办书院，弟子无数，名满天下。但他始终未娶，哪怕功成名就、群贤环绕，也从未在汤家门前再踏进一步。 每逢清明，他独自提酒，来到西湖边悼妻，西泠印社的老友曾劝他看开些，他只摇头笑了笑，念了一句诗：“十年孤剑万里心，谁料穷途叹陆沉。” 1967年，马一浮病重弥留，他吩咐弟子，将平日讲学手稿与妻子的绣帕一并焚化。他说：“留得一分寒骨在，不妨持赠素心人。” 弟子们整理遗物时，在他一本《金刚经》的扉页上，发现用蝇头小楷密密写着一句话“仪儿，我们来世再续。” 马一浮没为亡妻立碑，也未曾写下悼亡长文，但他用自己的下半辈子，证明了一段足以载入史册的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