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你要夺就夺吧！只求你饶过我的儿子！”
公元559年凛冬，邺城飞雪。北齐皇帝高洋病入膏肓，气息奄奄，他紧紧抓住六弟高演的衣袍，说出这番临终遗言。高演慌忙叩首，声称不敢。昭阳殿内，冰冷的螭吻兽首上结着寒霜，映照着这悲凉的一幕。高洋，这位曾单骑击溃突厥的雄主，如今却如同落水之人般无力，只能乞求弟弟放过他的儿子。殿内铜灯摇曳，映照着高演低垂的眉眼，他额间金箔沾染了砖上的白霜，仿佛一枚沾满血迹的印章。
八年前，白狼河畔，高洋的战马践踏了柔然王旗，他一举奠定了北齐的盛世基业。这看似辉煌的背后，隐藏着这位帝王不为人知的疯狂。他曾伪装痴傻二十年，却在父兄遇害后迅速崛起，平定叛乱，开疆拓土。史册未曾记载，那场庆功宴上，他将突厥可汗的头颅制成酒器，饮酒时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猩红。
之后，在显阳殿，一幅《兰陵入阵图》的坠落惊扰了他的美梦。他挥剑击碎屏风，帝王的疯狂日益加剧。三年来，他用囚犯的骨骼修建宫殿，强迫乐师演奏《广陵散》。李祖娥抱着幼子跪求，他却将亲子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留下太子高殷终生的口吃。娄太后闯入，目睹他用金刀雕刻人皮灯笼的惨状，他甚至将母亲推倒在地，说出那句骇人听闻的话语。当夜，昭阳殿血流成河，他却酣睡如婴儿。
晋阳宫中，高演展开高洋的遗诏，上面“慎勿杀也”四个字被反复书写，墨迹晕染，如同将死之人的血泪。他想起占星台的预言，最终将诏书付之一炬。信使带着高殷的首级归来，娄太后悲痛欲绝。乾明元年的雪夜，高演坠马而亡，临终前，他仿佛看见高洋持槊而立，槊尖挑着幼子高百年的襁褓。高湛继位，诏书上“勿学前人”四个字的笔锋折断，预示着高百年的悲惨命运。太极殿的螭吻悲鸣，李祖娥在高湛手中挣扎，高绍德的头颅滚落，她凄厉一笑。那夜，邺城所有螭吻兽首齐齐断裂，坠入护城河，如同高氏王朝的覆灭。天统四年，李祖娥在妙胜寺听到高湛暴毙的消息，百零八颗佛珠滚落，与北齐国祚年岁相符。暮色中，高纬把玩着高洋的人骨酒器，盛满杏花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