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的文学道路与他的生命轨迹紧密交织,就像北方平原上纵横交错的田垄,每一道沟壑都刻写着时代的印记。这个在煤矿窝棚里降生的孩子,自幼便尝尽了人世间的冷暖。当十四岁的少年浩然在解放区政府帮助下夺回家产时,那种绝处逢生的感激之情,自然转化成了对新生政权的真诚拥戴。这种情感不是来自抽象的理论灌输,而是源于切肤之痛后的重生体验,就像他在自述中说的,是在"生活实践和艺术实践里坐胎、孕育"的。 浩然的早期经历为他理解《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提供了独特视角。那个在冀东农村独自撑起门户的少年,白天要像成年人一样下地干活,夜晚则躲在油灯下如饥似渴地阅读能够找到的一切文字。这种双重生活使他既深谙农民的实际需求,又保持着对精神世界的向往。 1949年,当这个只读过三年半小学的农村青年第一次接触到《讲话》时,那种"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号召与他的人生体验产生了强烈共鸣。他在自传中回忆道,读到"人民生活是一切文学艺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唯一源泉"时,眼前浮现的是王吉素村乡亲们劳作的身影,耳边回响的是田间地头的乡音土语。这种本能般的认同,使他在后来的创作中始终保持着与农村生活的血肉联系。 五十年代初,浩然在《河北日报》当记者的经历,进一步强化了他的创作取向。那时他跑遍燕赵大地的村庄,白天采访合作社的先进事迹,晚上就住在农民家里。这种工作方式让他积累了丰富的素材,也培养了他观察生活的独特眼光。他特别注意记录老农们充满智慧的俗语,收集农村婚丧嫁娶中的民俗细节,这些后来都成为他小说中鲜活的养料。值得注意的是,浩然这时期的新闻报道已经显露出文学描写的天赋,他总能在政策宣传中嵌入生动的人物特写。 《艳阳天》的创作过程典型地体现了浩然如何将个人经历与时代要求相融合。1957年反右运动后,文艺界强调塑造"高大全"英雄人物的呼声日益高涨。面对这种要求,浩然没有简单地图解政策,而是调动自己多年的生活积累。萧长春这个形象身上,既凝聚着作者对理想农村干部的想象,又融入了他在蓟县认识的几位基层干部的特质。 小说中那些充满生活气息的场景——比如社员们在地头休息时的闲谈,合作社分红时的热闹场面——都来自浩然长期蹲点观察的收获。这种创作方式使作品在完成政治任务的同时,仍保持着相当的艺术真实性。正如他自己所说,是在"成功与失败的反复拉击、颠簸过程中"形成了独特的创作风格。 浩然笔下的人物谱系呈现出丰富的层次感。在《艳阳天》中,主人公萧长春的形象塑造尤为成功。这个带领东山坞农民走合作化道路的党支部书记,虽然被赋予了英雄人物的光环,但作家巧妙地通过日常生活的细节描写,让这个人物始终保持着泥土的芬芳。比如在麦收时节,萧长春与社员们一起挥汗如雨的劳动场景;在处理家庭矛盾时,他作为普通人的犹豫与纠结;面对爱情时的羞涩与克制——这些细腻的笔触使得一个理想化的人物始终扎根在现实的土壤里。 相比之下,《金光大道》中的高大泉则更多体现了"三突出"创作原则的影响,人物形象的政治符号性更为明显。但值得注意的是,即便是这样高度理想化的人物,浩然依然通过大量农村生活场景的铺陈,让这个"高大全"式的英雄保留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浩然的创作秘诀在于他对农村生活的熟稔。这位从河北蓟县走出来的作家,血管里流淌着农民的血液。他笔下的劳动场景——无论是《艳阳天》中热火朝天的麦收,还是《金光大道》里修渠筑坝的会战——都散发着泥土与汗水的气息。这种深厚的生活积累,使他能够将政治命题转化为具体可感的生活细节。比如在描写合作社分红时,不同阶层农民微妙的心理变化;在刻画家庭矛盾时,传统伦理与现代观念的碰撞——这些细节描写构成了作品最动人的篇章。正如评论家雷达所言,浩然作品的艺术魅力恰恰在于"写出了许多活人",这些人物既承载着时代的精神诉求,又保持着个体的生命温度。
浩然的文学道路与他的生命轨迹紧密交织,就像北方平原上纵横交错的田垄,每一道沟壑都
超越自我展风采
2025-05-30 11:17:09
0
阅读: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