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关于莫言与浩然的争论一直没有平息。北京大学的张沛教授曾感叹:"浩然写的《金光大道》,太阳底下连个阴影都没有,那叫文学吗?那是宣传画!而莫言《蛙》里写接生婆手上沾血,这才是活生生的人间。"对此有人提出反对:"莫言获诺奖是因故意讨好、献媚、贿赂西方世界的结果,他的《生死疲劳》、《蛙》、《檀香刑》等长篇中暴露的是丑的一面,而这正符合西方对中国的固有印象,所以这些作品是专门为诺贝尔文学奖炮制的。 对这种看法,复旦教授栾梅健在读书会上举着《檀香刑》打比方:"你们见过乡下杀年猪没?屠夫越讲究手法,看客越觉得血腥。莫言就是把这种千年传下来的仪式,掰开了揉碎了给你看。"他翻开书里刽子手的段落,"德国人看这个觉得猎奇,我们看这是老祖宗的手艺活,谁说作家非得给老家贴金?" 在中国当代文学的版图上,"高密东北乡"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闪耀着独特的光芒。这个由莫言精心构建的文学王国,既扎根于现实又超越现实,成为解读中国乡土社会的一把钥匙。与福克纳笔下完全虚构的约克纳帕塔县不同,莫言的创作灵感来源于真实存在的地理空间——山东省高密市东北部的乡村地带。这片土地上的风土人情、民间传说和历史记忆,经过作家的艺术加工,最终升华为一个具有普遍人类意义的文学世界。 莫言笔下的"高密东北乡"充满了魔幻色彩和旺盛的生命力。在这里,人、动物、植物乃至自然景观都被赋予了灵性,共同构成一个生机勃勃的生态系统。这种创作手法并非简单的浪漫主义想象,而是源于作家对生命本质的深刻思考。在《酒国》这部作品荒诞情节背后,隐藏着对人性、道德和生存困境的哲学拷问。黄善明等评论家指出,这种高度象征化的叙事方式,实际上是对现实社会的另类观照,体现了作家对社会变革的深切期待。 莫言的想象力在《爆炸》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这部看似简单的流产故事,通过三条平行线索的交织,构建出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叙事迷宫。天空中神秘的飞行队伍、陆地上人狗追逐狐狸的疯狂场景、公路上自由驰骋的年轻情侣,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情节在作家的精心编排下,形成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这种叙事技巧不仅展现了莫言超凡的想象力,更体现了他对现实生活的独特理解——平凡中蕴含着不平凡,日常里潜藏着传奇。 《生死疲劳》则展示了莫言对中国传统叙事资源的创造性转化。这部以"六道轮回"为框架的长篇小说,巧妙地将佛教观念与章回体形式相结合,创造出一种既传统又现代的叙事模式。小说通过西门闹六世轮回的奇特经历,折射出中国农村半个多世纪的历史变迁。这种结构上的创新不仅丰富了小说的表现力,更使作品获得了深厚的历史纵深感。评论家们注意到,这种"中国式魔幻现实主义"的叙事策略,既区别于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又保持了鲜明的本土特色。 在《蛙》这部作品中,莫言再次展现了他在叙事形式上的探索精神。书信体与电子邮件的交替使用,不仅增强了叙事的真实感,还创造出一个多声部的叙事空间。这种设计使主人公蝌蚪能够以不同身份、从不同角度讲述故事,特别是关于计划生育这一敏感话题时,获得了更大的表达自由。小说结尾处的话剧剧本更是神来之笔,通过艺术化的夸张和变形,将现实中的矛盾冲突提升到象征层面,既避免了直白的政治评价,又深化了作品的思想内涵。 莫言的创作实践表明,"高密东北乡"这个文学王国的价值不仅在于它的地域特色,更在于它承载的普遍人性。作家通过对这片土地的想象性重构,成功地将地方经验转化为人类共同的精神财富。在这个意义上,莫言的"高密东北乡"已经超越了地理概念的局限,成为一个具有世界意义的文学符号。正如作家本人所说,他努力让那里的故事打动全世界的读者,这个目标通过他独特的艺术创造,正在逐步变为现实。 《蛙》中"蝌蚪"这个看似简单的名字,实则蕴含着精妙的生命隐喻。在北方农村的池塘里,每到春天,成团的蛙卵会孵化出无数拖着长尾的小生命。这些半透明的精灵在水中游弋的姿态,与显微镜下人类精子的运动轨迹惊人地相似。更耐人寻味的是,发育中的蛙类胚胎与人类胎儿在某个阶段都保留着尾巴这个进化遗迹。莫言敏锐地捕捉到这种生物学上的相似性,将其升华为对生命起源的诗意思考。 在山东高密的方言中,"蛙"与"娃"的发音完全一致,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与夏夜池塘的蛙鸣也常常让人难以分辨。这种语言和声音上的巧合,在莫言的笔下不再是简单的谐音游戏,而是连接人类繁衍与自然循环的神秘纽带。在出土的汉代画像石上,常常能看到夸张的蛙形图案,这些文物印证了远古先民对蛙类旺盛繁殖力的崇拜。莫言通过一个名字,就串起了生物学、语言学、民俗学和考古学的多重意蕴。
在飞机拍到了光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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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福随笔山水间 卫东
叫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