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81年，杨坚不顾女儿杨丽华的百般请求，夺了年仅8岁的外孙宇文阐的皇位，建立了隋朝，杨丽华也在一夜之间，由皇太后变成了公主！
这年的长安城飘着细雪，杨坚踩着新铺的龙纹地毯走进太极殿，八岁的外孙宇文阐被奶娘抱在龙椅上发抖。
这个曾经权倾朝野的北周皇太后杨丽华，此刻正跪在丹墀之下，指甲抠进青砖缝隙里渗出血丝。
十三年前她穿着金线绣的嫁衣踏入东宫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人生会像块磨墨的砚台，被父兄与丈夫来回碾磨。
那会儿还是北周天和四年，杨丽华记得自己坐在花轿里数着帘子上的流苏，一百零八颗东珠随着轿子晃荡。
父亲杨坚站在朱雀门外送嫁，玄色朝服上的麒麟补子在阳光下泛着暗金。太子宇文赟当时躲在东宫偏殿不肯接亲，最后还是被四个宦官架着出来行合卺礼。
这个在史书里留下暴君名号的年轻人，其实从洞房夜就开始不对劲，他拿合欢酒泼了杨丽华满头，说你们弘农杨氏送女儿来当眼线。
老皇帝宇文邕活着的时候，对太子管教得确实太狠。史官在《周书》里记着，有次太子背书漏了半句，宇文邕抄起竹杖就往儿子腿上抽，青紫的淤血半个月都没消。
这种压抑日子过久了，等宇文赟真坐上龙椅，就像困兽出了铁笼子，把二十来年攒着的邪火全撒出来了。他搞出五个皇后并立的荒唐事，还在宫里弄了个“天牢”，专门关押看不顺眼的臣子。
杨丽华在深宫里日子过得提心吊胆，有回宇文赟喝多了五石散，拎着剑冲进她寝宫，非说看见杨坚派来的刺客躲在房梁上。
要不是奶娘抱着刚出生的宇文阐挡在前面，那天晚上怕是要见血。
这些事传到丞相府，杨坚摸着下巴上新蓄的短须，眼睛盯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心里拨的算盘比户部的金算盘还响。
要说宇文赟也不算真傻，他早看出老丈人不对劲。大街上三岁小孩都知道，杨坚府里养着八百私兵，个个能开三石弓。
有次大朝会，宇文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问杨坚，说岳丈要是哪天不想当丞相了怎么办。这话问得诛心，杨坚倒是跪得利索，说老臣愿为陛下守边关去。
话是这么说，背地里却把长安十二卫的将领请到家里喝了三回酒。
转折点出在宇文赟突发恶疾那年，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风寒，可杨坚安插在御药房的人看得真切，皇帝咳出来的血都是黑的。
宇文赟咽气那天夜里，杨坚带着三百甲士守在玄武门，把赶来奔丧的宗室王爷们拦在宫外吹冷风。
八岁的宇文阐被扶上龙椅那天，杨丽华攥着儿子小手直哆嗦。她看着父亲穿着紫袍站在丹墀下，突然想起小时候在陇西老家，父亲教她下围棋时说过的狠话：“该弃的子就不能心软。”
如今这话应验了，只不过棋盘变成了万里江山，弃子成了她这个亲生女儿。
杨坚动手夺位前搞了出三辞三让的把戏，第一次让位诏书送来时，杨丽华抱着儿子哭湿了半边衣袖。
等到第三次，她算是看明白了，父亲连龙袍上的十二章纹都绣好了，就差个登基仪式。
那天在太庙祖宗牌位前，杨坚接过玉玺时手都没抖，倒是杨丽华眼前发黑，要不是宫女扶着差点栽倒。
改朝换代这事在史书里就几行字，落到活人身上可都是刀口舔血的买卖。杨坚称帝后给女儿封了个乐平公主，食邑三千户，看着风光，实则夺了她儿子皇位。
杨丽华后来搬出皇宫住在长安城西的别院，有次上巳节出门踏青，路上百姓指着她的马车窃窃私语，说这就是前朝的皇太后。这话传到杨坚耳朵里，第二个月就把她封地削了五百户。
要说宇文赟当年防着杨家也不算错，就是手段太糙。他在宫里搞的那些酷刑，什么热铜钱烙脚心、铁刷子刷背，把朝中老臣吓得够呛。
有回刑部侍郎奏折上写错个字，硬是被扒了官服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反倒是杨坚会做人，给受罚的大臣送药送炭，收买人心这招玩得溜。
长安城改名叫大兴城那年，杨丽华去过趟旧宫遗址。断壁残垣里还能看见当年昭阳殿的蟠龙柱，她摸着柱子上刀砍斧劈的痕迹，想起宇文赟发疯那会儿，举着剑说要砍断杨家的龙脉。
现在真龙天子换了人做，旧朝的梁柱都成了新朝铺路的碎石。宫里老太监说，拆下来的金丝楠木都拿去修文帝庙了。
杨坚晚年有次喝醉了，跟心腹大臣念叨，说最对不住的就是自家闺女。可这话也就是嘴上说说，真让他把皇位还给外孙，那是万万不能。
杨丽华到死都穿着北周皇太后的朝服入殓，棺材里放着当年宇文赟送她的玉簪，虽然那簪子早在新婚夜就被摔成了两截。
这场改朝换代的戏码里，最惨的还是小孩子。宇文阐禅位后被封为介国公，九岁生日没过就“暴病而亡”，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杨丽华抱着儿子冰凉的小身子坐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头发白了一半。民间说书人常拿来当话本，讲起来唏嘘不已。
长安城的雪年年都下，盖住了宫变那夜的血迹，盖住了杨丽华哭哑的嗓子，也盖住了史书里没写的腌臜事。
等到隋炀帝修大运河那会儿，已经没人记得北周小皇帝长什么样了。只有大雁塔檐角挂着的铜铃，偶尔被风吹出呜咽声，倒像是替那些死在权力游戏里的人叫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