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Coldplay的演唱会,主要是为了追一首歌,《Viva la vida》,我和这首歌有一个很长的故事。
第一次听这首歌,是我小升初的时候,家里普及了数字电视,一下子多了很多以前搜不到的电视台,其中一个叫MTV,常年播放各种国内外的音乐现场和音乐录像。
我其实已经记不清听到它具体是什么情境了,就是有一天傍晚,我坐在沙发上,这个台突然传出很重的大提琴演奏声前奏,歌名在左下角,Viva la vida,不会念,乐队叫ColdPlay,不认识,歌词在唱什么我也不知道。但这些在那一个傍晚都不重要,主唱和全场观众一起合唱吟诵的部分的时候,我觉得我听到了这个世界最好听的音乐。
演唱会MV结束的时候我已经坐在电视机前的地板上了,现在回头想,如果要我描述那一刻的感觉,最准确的应该是想钻进电视机里去。我知道很幼稚,但那更像一种无可奈何,因为那个时候的小孩,没办法立刻拿出手机听歌识曲,没办法随时上网,没办法记录拍下来,我甚至没脑子记住那个拗口的歌名和乐队(因为在歌名出来的开头,我还没意识到自己将听到什么),当时我只能后知后觉在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能听到它的机会,所以我只能尽可能享受,贴近。
记不清中间隔了几年,它再出现我已经是个初中生了,是在学校的微机课,我自带耳机和女同学一起偷偷看贾斯汀比伯《baby》的MV,视频没放完老师就过来了,我来不及关网页,只能快捷键最小化。老师在我们附近一直没走,我耳机里的《baby》也播完了,网页开始自动连播,突然,熟悉的大提琴前奏从耳机里传来,我浑身战栗。
那次我把拗口的歌名和乐队名都抄了下来,回家查了歌曲的大部分信息,知道了歌名是西语,翻译是“生命万岁”,歌词的内容是马上要被送上断头台的皇帝路易十六世,当然,也是从这首歌开始认识Coldplay。
但一个小县城工薪家庭的孩子,在那个时候是没有认知也没有勇气去梦想自己未来有一天可以成为台下合唱的观众之一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Viva la vida》小心翼翼地下载进我的MP3里,多听几次,这已经是当时的我的认知里,最奢侈的事了。
所以,昨晚演出现场,《Viva la vida》前奏响起来的时候,我的眼泪几乎是喷涌出来的。当时主唱马丁离我不到10米,周围的观众都举着手机在录像或者合唱,只有我迟钝地看着他,仿佛附体回了十多年那个傍晚的自己,我帮这个小男孩,真正钻进了那台“电视机”里。
我面前不是电视了,是真正的生命万岁。
我也突然明白了,那时候的我明明什么都没听懂,为什么感到如此震撼,因为这首歌是纯粹的礼赞,超越语言的礼赞,它在用每一个旋律诠释它的歌名,生命万岁。
那一刻让我流泪的也不再只是曲子,是曲子给我的提醒,它提醒我,我小小的生命,同样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