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曼烈士要是地下有知,真要心疼死了。”
1982年,北京工业学院笼罩在悲痛之中:教师陈掖贤,这位家喻户晓的革命烈士赵一曼之子,在家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噩耗传来,师生员工无不震惊惋惜,唏嘘之声不绝于耳。有人感叹,若赵一曼泉下有知,该是何等心碎。
陈掖贤的办公桌,整洁如旧:教案、教材、一个冰冷的保温杯,无声诉说着他曾经的辛勤付出。同事们回忆起他,总是独自一人,沉默寡言,课堂上讲完课便匆匆离去,教研室会议上也总是默默地做笔记,从不主动发言。
他生命的最后时光,愈发孤僻。除了必要的教学工作,他几乎与世隔绝,很少出门。邻居们偶尔看见他独自去小店买酒,然后便消失好几天。楼道里偶尔传来他房间里的脚步声,却再也没有听到他与家人说话的声音。
酒精成了他生活的支柱。同事们无意中发现,他的抽屉里总是放着酒瓶。有人好心劝他少喝点,他只是笑笑,不置可否。大家看在眼里,却也无力改变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酒精的麻醉中寻求慰藉。
临终的那个学期,他的教学工作漏洞百出:经常迟到,甚至忘记上课。学生们发现,往日认真负责的老师变得心不在焉,课堂上内容重复或缺失。学校领导也注意到了,多次找他谈话,但收效甚微。
他办公桌上始终放着一个旧皮夹,里面装着母亲赵一曼就义前写给他的信——那是他最宝贵的遗物,却也成了他难以承受的精神重担。同事们后来回忆,他常常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反复摩挲着这封信,神情凝重。
陈掖贤的精神状态日渐恶化,他频繁请假,把自己封闭在家里。同事们几次家访,都吃了闭门羹。即使有人进了他的家门,看到的也是一片凌乱:散落的酒瓶,堆积如山的报纸,布满灰尘的餐桌……一切,都显示出这里很久没有人好好整理过了。
在一个平凡的日子,他选择了结束生命。遗体被发现时,母亲的遗书还在床头。消息传出,人们都在猜测,这位英雄的后代,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苦难,才会走上绝路。赵一曼为革命献出了生命,她的儿子,却在生活的困境中迷失了方向。
要理解陈掖贤的人生悲剧,必须回到1936年。临刑前,赵一曼写下感人肺腑的遗书,寄托了对年幼儿子的殷切希望,期盼他成为对国家民族有用的人。年幼的陈掖贤,甚至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位伟大的母亲。
陈掖贤童年在武汉度过,因革命需要,赵一曼忍痛将他托付给兄长抚养。在大伯家,他性格孤僻,很少与同龄人玩耍,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读书。
直到解放后,他才得知自己的身世。当工作人员将母亲的遗书和烈士证明交给他时,他出人意料地拒绝了抚恤金,认为接受这笔钱是对母亲牺牲的亵渎。为了纪念母亲,他在手臂上刻上了“赵一曼”三个字,以此寄托对母亲的思念。
凭借努力,他考入中国人民大学外交系。毕业后,他获得外交工作的机会,本应前途无量。他天生的孤僻性格却成了事业的阻碍,最终转入北京工业学院任教。
在北京工业学院,他遇到了生命中的转折点——学生张友莲。两人相爱结婚,但婚后生活并不如意,性格差异成为婚姻的巨大考验。张友莲抱怨他的沉默寡言,而他却无法改变自己。
除了性格不合,经济压力也日益增大。他的收入不高,生活又大手大脚,常常入不敷出,再加上女儿的出生,生活重担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最终,张友莲选择离开,婚姻走向尽头。
虽然在大家的劝说下他们复合,但陈掖贤的精神状态并未好转。即使有了第二个女儿,家庭依然笼罩在阴霾之中。当时正值自然灾害,生活更加艰难,张友莲产后卧病在床,雪上加霜。
陈父陈达邦送来粮票肉票,本是雪中送炭,却加重了陈掖贤的心理负担。他觉得愧对母亲的牺牲,从此拒绝任何人的帮助,包括姑姑的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