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冬天,风刮得房檐上的冰溜子直晃。 厨房煤炉子上,砂锅里咕嘟着酸菜汤,白

以彤谈娱 2025-05-31 11:07:05

老家的冬天,风刮得房檐上的冰溜子直晃。 厨房煤炉子上,砂锅里咕嘟着酸菜汤,白汽顶得木盖直跳。 我扒着门框看,妈妈正用竹筷子戳血肠,“噗”地冒股热气,她就笑,“成了,今晚能吃。” 酸菜是秋天腌的。 后院那口大缸,奶奶带着我和妈妈,把霜打过的白菜一棵棵码进去。 奶奶说,得选帮儿薄心实的,霜打透了才甜。撒盐得匀,手按得实,最后压块青石板。我蹲在缸边数日子,等白菜慢慢变黄、变酸,像藏了个秘密。 小时候馋,总偷舀酸菜汤喝。妈妈拿筷子敲我手,“生汤寒胃!”可转天她就盛半碗,吹凉了递过来,“就一口啊。”汤里浮着碎酸菜叶,酸得人直抽鼻子,可顺喉咙下去,胃里暖烘烘的。 炖酸菜讲究火候。 大铁锅先煸五花肉,肥肉熬出油,滋啦滋啦响。 妈妈说,得把肉皮煎得微焦,油渗进酸菜里才香。然后下酸菜丝,用铁铲翻,酸菜遇热“沙沙”响,酸气“轰”地窜出来,呛得人直揉眼睛。 加水要热水,奶奶说凉水会激酸菜,炖不软。汤开了下冻豆腐,蜂窝眼吸饱了酸汤,夹起来颤巍巍的,咬一口“吱”地冒汤。最后放血肠,切厚片,煮得鼓囊囊的,用筷子一夹,内里泛着粉。 我问过妈妈,“为啥咱家酸菜炖得比邻居香?” 她擦着锅沿笑,“哪有啥秘方?你奶奶腌酸菜时,总念叨‘菜是活物,得用心待’。我切酸菜丝,刀工不如你奶细,就多泡半小时去去涩;炖的时候,我总把浮沫撇得干干净净——你爷胃不好,喝不得浑汤。” 后来离了家,在城里租房。冬天冷,我买了个电砂锅,试着炖酸菜。 超市的酸菜装在塑料袋里,颜色发暗,酸得扎舌头。五花肉是冷冻的,化了水软趴趴的。冻豆腐倒是现成的,可煮半天也不吸汤,像块泡软的海绵。 汤炖好了,尝一口,酸是酸,总觉得缺了点啥。 朋友来家里吃饭,喝了口汤说,“味儿挺正啊?”我没说话,盯着砂锅里的血肠——是超市买的速成肠,切开截面发灰,哪有老家现灌的红亮? 去年冬天回了趟家。 妈妈在厨房炖酸菜,我凑过去打下手。她递来菜刀,“帮我切酸菜丝,别太粗。”刀起刀落,酸菜丝细得能穿针,我切得歪歪扭扭,她也不嫌弃,“行,这样炖着入味。” 汤开了,她掀盖,白汽裹着酸香扑脸。 她舀一勺汤吹凉,递到我嘴边,“尝尝?” 还是那股子酸,可这次没抽鼻子,倒眼眶发热。 这么说吧,炖酸菜哪有什么秘诀? 是奶奶腌菜时哈出的白气,是妈妈切菜时垫在案板下的旧报纸,是锅沿蹭了又蹭的抹布,是汤里多撒的那把白胡椒粉——和我小时候偷喝的那口汤,一个味儿。 现在我也学着炖。 砂锅里咕嘟着,我总爱多撒把白胡椒粉。 有时候汤滚得太急,木盖“扑腾扑腾”跳,恍惚间,又看见妈妈站在煤炉子前,回头喊我,“离远点,别烫着。”

0 阅读:0
以彤谈娱

以彤谈娱

感谢大家的关注